曾经,德国盲女萨布瑞亚问她的藏语老师:“盲人在西藏的生活如何?”
“啊!”老师说,“他们的眼睛就一直闭上,整天睡觉。”
“我不相信,”萨布瑞亚说,“我也没有整天在睡觉啊!”
“是啊!”老师回了一句,“你就是很奇怪啊!”
西藏的民间信仰认为,盲人是前世作孽,现世遭罚,将终生无望无为。而学养丰富的喇嘛却说,身体残障也是一种机会——若能驾驭这种困难,必能强化他们的灵魂。
萨布瑞亚的传奇在藏人群体中已流传许久。她骑着马上山下乡,出入盲童的家庭,带他们来到拉萨朗顿巷10号她建立的盲校里,对抗民间信仰,实践高僧的预言。
2011年,她的学生也开了一所盲校。
“他们是盲人,但他们有beautiful mind”
吉拉离开朗顿巷10号已经有三五年的时间了。她如今生活在日喀则的一座农场,带着3位教师、4位后勤,以及21个孩子——其中17个为盲童。
吉拉的英语说得很好,2005年,她跟同学尼玛一起去英国,学习了一年英语。她的口头禅是“Why not?”和“So what?”
当“传统观念”袭来:“啊,你是盲人,那你也一定很蠢。”她会摆出一副骄傲、轻蔑、战斗的姿态:“嘿,的确,我是盲人,so what?我能说英语,能说汉语,我能读书能写字,我甚至可以在黑暗中读书和写字,你能吗?”
留学归来的吉拉更加自信。2011年6月26日,吉拉开设了一所盲童幼儿园。
第一堂课,她问学生(当时只有8个孩子),他们的梦想是什么。这些不满10岁的孩子不知如何回答。想了几个礼拜后,他们告诉吉拉想成为老师、翻译、作家、商人,还有司机。
两天后,那个孩子又对吉拉说,我想过了,我当不了司机,但我可以开一间出租车公司。
“这些孩子,他们是盲人,但他们有beautiful mind(美妙的思想)”,“我们内心的世界是多彩的”,而这些“都来自自信”。
曾经,吉拉的一个朋友关切地说:“你一定要施舍乞丐一大笔钱,你一定要虔诚祈祷,你一定要给寺庙多捐香火钱,你一定要点多多的酥油灯。这样,你来世就能成为明眼人了。”吉拉回答:“就算下辈子还是盲人,我也会快乐的。”
“这里像是家庭”
21个孩子在院子里跑啊,笑啊,在草坪上打滚,你看不到他们被差劲儿的视觉所禁锢。他们在教室里大声数着一周7日、一年四季、一岁12月,盲文的藏语口诀,英文26个字母,喊得直震人耳朵。
吉拉在办公室里吭哧吭哧回着邮件——有三百多封在等待。她的手机也很吵,语速极快地提示有新消息。
“我真的很享受我做的事情。因为起初我的父母告诉我,你什么都不能做,所以我更加想要尝试。我希望盲人被看见,被理解。”
吉拉的盲童幼儿园里也收有4个视力正常的孩子。有的是玉树地震灾区的孤儿,有的是身体有残疾,被家长托付于此。
美术课上,明眼孩子给盲孩子描述,颜色是什么样子。夜晚没灯的时候,盲孩子带着明眼孩子去洗手间。
“这是一种美丽的相处方式。”吉拉说。
我有一个梦想
“更长远的梦想是开设更多的盲童幼儿园,不仅仅在西藏。”
2012年8月,吉拉检查了眼睛,配了一副1500度的眼镜。第一次,吉拉看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