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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女博士嫁农村当儿媳谈十年经历

  • 发表于:2016-04-05来 源:未知作 者:admin 阅读数:
  • 2016年春节前夕,一篇名为《一个农村儿媳眼中的乡村图景》的文章,在网络上被刷屏,文章以一个农村儿媳的视角,记述了婆家三代人的命运变迁以及所在农村的状况
         2016年春节前夕,一篇名为《一个农村儿媳眼中的乡村图景》的文章,在网络上被刷屏,文章以一个农村儿媳的视角,记述了婆家三代人的命运变迁以及所在农村的状况,文章首发的阅读量超过了最高统计10万,之后被大量转发,迅速成为春节期间的一个热议话题。
      黄灯,就是这篇文章的作者,她是广东一家高校的传媒专业教师。这篇在她自己看来既不是最出色,也不是最尖锐的文章,为何会引起了最火爆的舆论关注?文章记述的是个怎样的家庭?这个家庭又嵌在怎样的一个农村中?3月初,央视《新闻调查》的记者和黄灯夫妇一同回到了位于湖北孝感的老家丰山镇丰三村,通过和这个家庭中的不同人物的接触,来了解文章背后的故事。
      杨胜刚
      人物关系:黄灯的丈夫
      黄灯的老公杨胜刚在这个家庭的七个兄弟姐妹中,排行第六,是唯一一个通过读书跳出农门的孩子,他和黄灯是博士同学,现在在同一所高校教书。每年过年,他们都会辗转千里,回家和亲人团聚。
      1969年,杨胜刚的父亲英年早逝,留下了妻子和六个孩子。当时的杨胜刚只有1岁,他说,贫困是那个年代农村共有的特征,但较之别人,他们有更深入骨髓的痛楚。因为贫困,年长的几个孩子早早辍学,分担家庭的压力,姐姐们先后嫁人,大哥杨敦武十几岁学会了理发,走村串巷,勉强糊口。
      只有杨胜刚,从小成绩突出,使得他和哥哥姐姐们有了不同的人生。高中时,杨胜刚考入了省重点孝感高中,他依旧名列前茅,但家庭经济的拮据,使得他像同时代的很多农村学生一样,选择了师范大学,因为那时候上师范,学费低,还有补贴。
      1993年,家里卖了两头猪,卖得一千块钱都给了杨胜刚,这些钱当时哥哥打一年工都挣不到,那是这个家庭对杨胜刚倾尽全力的支持。
      2007年,杨胜刚和黄灯结了婚,这不仅开启了黄灯与这个家庭的缘分,也让她开始了对这个农村家庭的观察。只是黄灯发现,自从2008年杨胜刚的大哥和四哥家里出了一些事后,这个原本团结、温馨的家庭氛围就明显改变了。
      杨敦武
      人物关系:杨胜刚的大哥
      丰三村位于江汉平原的北部,一个靠天吃饭的普通农村,改革开放之初,这里的农民就有了外出做泥瓦匠的传统。1993年,在村里干了20年理发的杨敦武,也加入了这个队伍,他已经是村里最后一个外出打工的青壮年。而杨敦武要去的地方,就是在北京承包工程的妹夫(杨胜刚和黄灯的四姐夫)的工地。
      从1993年到2009年,杨敦武跟着妹夫在北京干了16年,每年除了家里必需的开支,并没有拿回全部的工资,大部分(约十几万元)就存在妹夫那里。然而,这些钱最终却成了泡影。因为,在黄灯眼中一向是家里“有钱人”形象的四姐夫突然破产了。

      四姐夫
      人物关系:杨胜刚四姐的丈夫

      在黄灯的文章中,四姐夫原本是这个家庭中最风光的人,因为四姐夫是当地最早出去做工的一批人。80年代,他出外做泥瓦匠,而带大哥杨敦武出去时,四姐夫已经是一个带工人的包工头了。
      当时,杨敦武的儿子女儿都已出生,靠田里的收入已无力负担一家老小的支出,在四姐夫的劝说下,杨敦武跟着去了北京的建筑工地,和妻子两人每天负责给工地一百多号工人做饭。
      四姐夫究竟遇到了怎样的事情,家里并不清楚,因为从2008年破产之后,杨胜刚的四姐一家就再也没有回过老家。因为四姐夫的老家距离黄灯的婆婆家不远,所以记者见到了四姐夫87岁的老母亲。老人说,儿子已经有七八年没怎么回家了,之所以不能回家,是因为欠了不少工人的工钱,而工人都是同乡,回家就会被催账。
      记者在湖北采访时,遇到了一个叫李朝辉的老板,他是杨胜刚的初中同学,也是和四姐夫一样从泥瓦匠干到包工头,谈及四姐夫的境遇,他也感同身受。“他比我做得都早,只是因为搞工地,他要运气不好的话,在那个年代的话,公司不给你钱或者你做赔了,就没人管。”李朝辉说,那个时候打工都没有保障,而像四姐夫这样的老板,在他们老乡当中也不是一个两个。

      杨定华
      人物关系:杨胜刚的四姐

      在北京的一个城中村,记者见到了杨胜刚的四姐,七年没回家的一家四口,住在月租一千块钱的两间平房里。由于四姐夫回避了记者的采访,家里只有从饭馆儿打工刚下班的四姐杨定华。
      杨定华说,这几十年来,因为在外做工程经常被压钱,虽然一家人外表看起来光鲜,但钱一直在工地上滚雪球,并没有拿回家的余钱。杨定华说,因为她主要在家带孩子,对于丈夫最后破产的细节,并不十分清楚。但她说,家里现在还拖欠工人工资几十万,还有一部分高利贷。杨定华有三个女儿,大女儿已经出嫁,另外两个女儿在北京做导游,她们都表示要为家里还完钱再谈恋爱嫁人,这让四姐更是心焦。
      伴随着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开始的城市化建设进程,拖欠工程款就像一个伴生的毒瘤,记者查到一些并不不完全的数字:1990年,全国拖欠工程款近35亿元,1995年则猛蹿至600亿元,到2003年底,更是达到了3360亿元。2003年,国务院还曾专门下发通知,用三年的时间整治拖欠工程款的问题,各种惨烈的讨薪新闻,都和这样的背景有关。李朝辉说,建筑业的层层转包是常事,做工程通常又是先行垫资,只要有一次工程款要不回来,就有可能遭遇全部身家的损失。

      畅畅
      人物关系:杨胜刚大哥的孩子

      黄灯的侄子侄女虽然只有20多岁,却都已经为人父母,黄灯嫁来杨家时,他们才十几岁,虽然黄灯和杨胜刚一直希望侄子侄女能够接受更高的教育改变命运,但都未能如愿。哥哥嫂子外出打工时,两个孩子一直跟奶奶在家。“基本上就没有那些学习的气氛,反正我们当时读书我记得,学生打老师是经常的。”畅畅说,“反正在家里没大人管嘛,靠爷爷奶奶有的管不住嘛……基本上不听课,要睡的睡觉,打的打牌。”
      跟父辈不同的是,他们虽然出生在农村,但是没有再经历父辈困苦的幼年,而父母因为离家打工觉得亏欠孩子,在物质上尽量满足他们。只是,父母在外打工的辛酸,孩子们并不知晓。畅畅还记得爸爸唯一一次对他发的火。“当时我好像有十八九岁的时候,我就说我爸爸在外面天天吃香的,喝辣的,然后我爸爸就骂我,他说你到时候,你出去你就知道了。”
      混沌的玩乐日子很快在初中毕业就结束了,和父母当初因为生计的逼迫出去打工不同的是,畅畅他们是出于对外面世界的向往开始的打工生涯。畅畅去过杭州、昆山的工厂,流水线上的繁忙和辛苦让他始料未及,而捉襟见肘的文化水平甚至让他无法应付工作中出现的状况。几年之后,他不得不回到他父辈从事的老行业,做一名建筑工地的泥瓦匠。至此,畅畅才体会到父母在外打工的辛苦,可他的人生已经无法回头。

      杨桂林
      人物关系:杨胜刚的大学同学

      杨桂林已经在乡镇中学教了22年的书,在他看来,因为条件好了,现在的农村学生刻苦程度没有原来强了。杨桂林说,现在农村经济条件好的家庭,更愿意把孩子送到城市读书,占到学生总数一半以上的留守孩子,大多失于有效的监管,随着手机、网络的普及,这些孩子较过去更容易处于失控的状态,“受到的诱惑太多了,他们沉迷于手机,网吧也有,他们一放学跑得很快的,我就知道是冲向网吧了。”
      这些年,农村学校的硬件设施已经有了很大改善,但是,农村中学的升学状况却越来越令人担忧。比如孝感地区的重点高中——孝感高中,每年的中考,对于区内的农村中学实行政策倾斜,依据人口比例给每个乡镇的中学一些降分录取的名额,但很多乡镇中学都接不住这些指标。
      大部分孩子上完初中,就准备外出打工,继续父辈的路。但是,他们不如父辈幸运的是,几十年的快速建设已经缓慢下来,他们打工没几年,就遇上了不景气的市场。如果在往年,春节一过,村里就没有了年轻人,但在今年,大部分还都在家等着工头的电话。

      杨幼林
      人物关系:丰三村村书记

      3月的江汉平原,已经到了油菜花盛开的时节,但是大片的农田都还是荒芜的状态。村里大部分青壮劳力出外务工,即使是在家的人也不再种地,而是在棋牌室消磨时光。
      村书记杨幼林介绍,他们现在正在做的就是把村里的耕地集合起来,流转出去,农户收取租金,这是上面支持搞的实验。记者在村里看到了流转协议,协议分两份,一份是村委会和农户签的,一份是村委会和企业签的,一般的出租年限是30年。据说,这个村子80%以上的土地都已经流转出去,接手的是两家企业,一家是养牛,一家要搞生态旅游。
      杨幼林说,他们的村子是因为靠近大路才有人愿意来投资,那些不靠大路的村庄没人投资,任由农田荒芜。杨胜刚的同学李朝辉就是县里请回来的老板,他的生态园二期还在如火如荼的建设中。

      婆婆
      人物关系:杨胜刚的母亲、黄灯的婆婆

      刚刚过去的这个春节,对于杨胜刚的这个大家庭来说,喜庆中略带悲愁。因为一位重要家庭成员,黄灯的婆婆在去年过世了。
      黄灯说,是婆婆最后的时光促使她有了书写这个家庭的冲动,婆婆辞世时86岁,黄灯在文中写道,婆婆的去世使这个家庭最牢固的纽带轰然断裂。

      杨胜刚的母亲、黄灯的婆婆

      黄灯说,婆婆去世时一直挂念着不能回家的四姐和十几年白白辛劳的大哥。“她一方面为自己的女儿觉得很难过,因为自己的女儿、女婿遇到了麻烦,她心里也难受,但是另外一方面,自己的儿子、儿媳妇的工钱拿不回来,她也难受,其实她才是最难受的。”黄灯说。
      这次回家,黄灯会照例塞给嫂子些钱,这是她对这个家庭仅能做到的回馈。当她要离开的时候,畅畅还是没有等到工头发出的确切消息,而路边能看到的零星等待出去打工的身影……
   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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