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愿意站在她背后,她飞着,我捧着!”
“铁姑娘”40岁后学国画
算起来,王丽君和武良安相识近50年了。第一次见到王丽君的震撼,武良安还历历在目:“那天修房子,要甩泥。满满一锹泥,‘哗’地一下甩到房顶上,不光费劲,还挺有技术含量,很多大老爷们都干不好。我一看,嚯!一个姑娘在那儿干呢,甩得还不错!我一下子就记住她了!那年她18岁,在厂里当话务员,做事风风火火的,年年都被评为先进,就是人们说的那种‘铁姑娘’!”
当时两人都是铁路职工。王丽君生在北京,母亲是美术老师,她耳濡目染,培养了良好的艺术感觉。不管在哪里,她都是文艺骨干,黑板报、墙报,写写画画的事,她一个人就能包圆。
几年后,一次列车上的巧遇,给两个年轻人创造了近距离沟通的机会,日久生情,1978年,两人结婚了。他们在北京照相馆照了张两寸的黑白结婚照,连颜色都舍不得上。后来武良安咬咬牙拿出全部积蓄,买了一件漂亮的呢子大衣送给王丽君。王丽君喜欢极了,直到现在还珍重地收着。婚后,他们在合肥安了家。
时光流转,20世纪90年代,改革的春潮滚滚而来,包括铁路部门在内的一些企业一度陷入低谷,开始大批裁员,体弱多病的王丽君便申请了病退。那一年,她还不到40岁。
工资收入少了,可是还要生活啊!于是,王丽君捡起小时候的爱好,一把剪刀、一叠彩纸,到合肥四牌楼、大东门摆地摊卖剪纸。本来她只是想聊补生计,不料大受欢迎,常常有许多人围着她,一边欣赏剪纸,一边好奇地问东问西。这让王丽君深受鼓舞,也产生了危机感:我不能再吃儿时那点文艺底子了,得认认真真去学习传统文化艺术知识,不然连围观者的问题都回答不出,岂不丢人?
可剪纸是个很伤眼睛的活,由于常熬夜,王丽君的眼睛有时会红肿充血、视线模糊。深谙妻子潜力的武良安果断给出建议:放弃剪纸,改学国画。
经过慎重考量,王丽君选择师从中国书画研究院教授徐湛,因为“徐老师的风格和画法我特别喜欢”。
学习是创新之源
之后,王丽君专攻小写意花鸟,她边临摹边尝试创作,并买来大量画册、绘画理论书,反复观摩、钻研,逐渐形成了自己的特色,在安徽省书画界独树一帜,并获得很多国家级奖项。她擅长画鲤鱼、公鸡、荷花、牡丹等,其画作气韵生动、色彩明丽,洋溢着一股鲜活的生命气息。
王丽君的鲤鱼在圈内很出名,鱼唇只需一笔,却有深浅五种变化,唇线饱满,近乎透明;而鱼眼睛是拟人化的,眼珠子又大又亮,无论从哪个角度看,那些鱼好像都在安闲地和你对视。
鱼眼睛,王丽君总是放在最后处理的,犹如张僧繇之“画龙点睛”。她挑最黑最好的墨,蘸得饱满,在砚台上轻轻一掭,悬肘,凝神,目随笔动,笔随心移,一顿,一旋,恰到好处地留出“高光”亮点,再细细描圈边——那鱼,一下子就“活”了 !
这一招,王丽君是一次在山东观摩一副西画时得到的启发。“画中人的眼睛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盯着你的,我觉得很奇妙,回来后我就把这技法用在鱼眼睛上了。”她说。
“再有,画大公鸡时,王老师用笔简练概括、豪放洒脱,以水墨变化来描绘公鸡的形神,用写意的手法画出了工笔一样的效果。其绘画语言既延续了中国画特有的审美品格,又有现代人所追求的艺术活力与新意。”夸奖起妻子来,武良安一向不遗余力。不过,他的话并非空穴来风,在工会工作多年的他经常接触文艺,酷爱鉴赏书画,练就了超凡的眼力。妻子的画,他是第一个全心全意的欣赏者和毫不留情的批评者。
王丽君每完成一幅画作,总会温柔地喊武良安:“来,看看还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改?”“这儿好像空了点,如果加一根树枝你觉得怎么样?”她信任他的眼光,对他的建议和批评几乎照单全收。在她看来,一个优秀的批评者对她的画技提升,作用并不亚于名师指点和钻研书本知识。这,是一种随时随地的学习。
种在“未戒所”的一缕春风
王丽君是个内心特别坚定的人,外界的纷扰很少能影响她。她经常参加展览、义卖、教学活动等,很多时候需要现场泼墨挥毫。在纷乱的光线、嘈杂的人声里,她却俨然“入定”,笔走龙蛇,手送归云,丝丝入扣,一个墨点儿也不溅。也因此,她认定了的事儿,不管有多困难,她都会努力做好。
当“红丝草书画社”负责人胡文传来找王丽君,希望她能到未成年人戒毒所(以下简称未戒所)做志愿者,去教那些接受戒毒教育的青少年时,王丽君一口答应了。
然而,武良安第一次陪王丽君去未戒所,就想打退堂鼓。“手机要寄存,身份证要登记,三四道门,得由干警领着,一道道按指纹开锁……教室里到处都是摄像头,干警就在边上坐着,一言一行都在监控之下——怕!真怕!你能理解这种感觉吗?缺少隐私,气氛森严。我说咱来两次就算有交代了,差不多得了。丽君说不行,答应人家的事要做到。”
王丽君说:“刚开始我也怕,但渐渐发现这些孩子也挺可爱,都才十几岁,戒毒后看上去跟其他孩子没两样,他们的父母也盼着他们学好啊!我希望绘画能帮助他们静下心来,精神有所寄托。”
戒毒所位置比较偏远,夫妻俩要坐一个半小时的公交车来上课,每次授课两小时。3年多了,不管刮风下雨,王丽君从没落下一堂课。从零基础,到能画得像模像样;从面目漠然到主动帮王老师打水、摆好笔墨……画画渐渐成为这些孩子表达内心的一个重要方式。王丽君用她的爱与艺术,在这些“被恶魔亲过”的孩子心里,种下了一缕暖暖的春风。
她飞着,我捧着
王丽君和武良安似乎总有滔滔不绝的话题。有人问王丽君:“我们两口子在家都是大眼瞪小眼,顶多问问‘你要不要洗澡’‘今天吃什么饭’。你们俩天天一起出门,形影不离,怎么还有那么多话好讲?”王丽君笑眯眯地回答:“我们就是喜欢和对方讲话啊,有共同的爱好和追求,自然有说不完的话题。”
别看现在老两口出入成双,武良安还戏称自己是王丽君的“秘书、保镖、经纪人”,其实有一段时间,老两口是各自“单飞”的。
退休后,热心肠的武良安想为社会做点服务,就去安徽博物院做了志愿者,王丽君则经常参加各种和绘画相关的社会活动。俩人不光白天各忙各的,晚上也常常见不着面,慢慢就觉得不“协调”了:俩人深爱彼此,不想分开行动。所以武良安果断加入了妻子的“组织”, “她参加活动,我随行服务,大家方便,彼此都放心。”
“丽君支持了我大半辈子,给了我一个幸福的家,我也应该支持她对书画艺术的追求,为她做点什么了!”武良安动情地说,“我愿意站在她背后,她飞着,我捧着!”
这一把猝不及防的“狗粮”啊!嗯,记者只想说,这样的“狗粮”,我不介意多吃点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