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年365天,陈美杏最常见的装扮就是干练的齐耳短发和一身制服。她日夜奔波在为农民工追讨薪资的路途上,20年来,为18万农民工追回的欠薪达到4亿多元!陈美杏忙碌到没有节假日,每天24小时开着手机,而在雷厉风行的刚强外表之下,她还有着一颗扶助孤残的柔软的心……
侠胆:铿锵维权不惧危险
1961年7月出生在广西壮族自治区扶绥县的陈美杏,从1997年11月起,就在南宁市江南区从事劳动保障监察工作。她每天忙着为拿不到工钱的农民工兄弟们讨回薪资,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:“农民工挣的都是血汗钱,薪水一天没拿到,我心里始终有个结。”
每年临近春节都是讨薪高峰期,陈美杏就泡在工地上,农民工锅里剩什么她就吃什么,常常要到半夜12点吃晚饭,凌晨三四点才能回家。2012年1月17日,年关将近,陈美杏处理讨薪纠纷到下午3点才匆忙吃午餐。这时,她接到一个电话:“我们要工资,要不到就和他们同归于尽!”了解到对方是附近工地的农民工,陈美杏立刻喊上同事出发。
赶到现场,陈美杏看到150多名农民工把工程项目部围得水泄不通,办公室内一片狼藉,门窗玻璃、桌椅被砸毁,大门被锁上,不远处还放着一桶汽油!现场一百多人喊打喊杀:“今天领不到工资,就把项目部全部推平,谁也不能走出项目部大门!”双方剑拔弩张。陈美杏深知,农民工每一次非理智的表达,都是被逼出来的无奈,这时的一句话或一个不恰当的动作,都可能引爆“火药桶”。她冷静片刻,只身走进黑压压的人群中,提高嗓门喊道:“你们要干什么!是想领工资,还是想进大牢?”这一声大喊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。
暂时稳住场面后,陈美杏赶紧安抚农民工的情绪,她要求包工头立即到现场填写职工花名册、工资表等,并义正辞严地说:“只要劳动关系存在,证据确凿,我们会责令甲方尽快把工资发到每个人手中。”听说自己的工资有望领回,农民工的情绪终于有所缓和。经过近1个小时的紧张沟通和协调,最终,甲方同意按工程进度拨款。陈美杏催促包工头赶紧办理拨款手续。第二天凌晨2点,这件事最终得以解决,此时陈美杏已嗓音嘶哑,发不出声来。
在一次讨薪过程中,有名农民工爬上塔吊欲轻生,现场人声鼎沸。望着10楼上那个摇摇欲坠的小黑影,陈美杏二话不说就往楼上爬。楼是还未完工的毛坯房,连扶手都没有,台阶上尽是凹凸不平的砂浆。陈美杏三步并作两步,快到楼顶时,上方横着一条突出的钢轨猛地撞到了她的头部。陈美杏一个踉跄,身子晃了几下,要不是身后一名同事扶住她,她当即就会跌下楼去。
楼顶四周无任何遮拦。那名农民工情绪非常激动:“你到底能不能给我解决?不能解决,我就死给你们看!”陈美杏顾不上危险,站在楼顶边缘掷地有声地答道:“能!劳动监察就是帮劳动者解决工资问题的。”经过10多分钟劝说,农民工打消了轻生念头,走下塔吊。所有人都“嘘”了一口气,向陈美杏投去敬佩的目光。经陈美杏现场调解,农民工当天就拿到了被拖欠的2万元工资。手里捧着钱,他向陈美杏深深地鞠了一个躬。
帮农民工讨要欠薪,想从包工头和老板们的口袋里掏出钱来本就异常困难,陈美杏经常受到电话、短信威胁,甚至面临肢体冲突、动刀挥棒的场面,十分危险。可她从来没有畏惧过,多危险的情况她都往前冲,竭尽所能最大程度地维护农民工兄弟们的权益。很多被迫掏钱的老板说要给她“颜色”看看。丈夫替她担忧不已,陈美杏却说:“没事,怕这个我就不干劳动监察了!”
正气:一心为民不为利动
讨薪背后,是陈美杏呕心沥血的坚持和付出。尽管一年四季奔波在工地等场所,陈美杏出门时总会精心打扮自己,得体而低调。她说:“每天要面对的都是一些不太好的事情,好的形象能给自己带来自信,自信才能给别人力量。”陈美杏的手机几乎每隔10分钟就会接到一个求助电话。在农民工的眼里,陈美杏能让他们的返乡路不再辛酸。
2015年,一名南宁的老板到新疆阿图什收购葡萄,村里的780户果农将价值200多万元的890多吨葡萄卖给他。“说好葡萄卖了就结清货款,但1年多了也没给货款。”果农们几次到南宁讨要,水果市场出面协调多次无果。果农们去找政府信访部门反映,甚至报了警,但由于没有买卖合同,连欠条都没有,他们被告知“如果没有证据,钱很难要回来”。
2016年11月17日,78岁的阿不力米提·艾买提和20多名新疆来的农民走投无路,来到南宁市江南区劳动监察大队,点名要见大队长陈美杏。买卖经济纠纷不属于劳动监察职能范围,但看到这么多农民兄弟从新疆来,还跑了这么多趟都没有解决问题,陈美杏决心要帮帮他们。她赶紧向城区政府领导汇报并建议成立专门的工作组进行协调。
陈美杏带领工作组向新疆农户代表、代销老板一一核实葡萄买卖的具体数额。经过7个多小时反复做工作,最终由农户和老板双方确认,当场让代销老板写下欠条,锁定了有效证据。“有了欠条证据,农户可以到法院起诉,但这样距离拿回钱仍然是遥遥无期。”陈美杏考虑到农户已经花费了很多时间和金钱,不能再让他们等下去。随后的10多天里,陈美杏反复找市场和老板做工作,通过市场垫资和铺面处理等方式,最终让每一户被拖欠的新疆农户都顺利拿到了葡萄款。12月26日一大早,拿到欠款的新疆农民代表拿着锦旗和匾额来到陈美杏的办公室。生怕陈美杏拒绝,他们自带钉子和锤子,一进到办公室不由分说就把锦旗和匾额高高地钉在墙上。农民兄弟质朴的情感令陈美杏十分感动。
陈美杏的工作处在社会矛盾漩涡中,不仅危险,利诱也无处不在,她从来不为所动。陈美杏与同事到悍塘路一家棉胎厂巡查时,发现该厂违规使用童工。女老板突然上前,往陈美杏裤兜里塞钱,求她放过一马。陈美杏厉声喝道:“你这是干什么?这个钱我不要,收回去。”陈美杏把钱推回去,但老板在汽车开动的一瞬间,又把钱塞进车内。陈美杏立刻让同事当场清点,一共2000元,她把钱如数上交到江南区纪委监察局。
有一次,陈美杏帮16名被拖欠工资的酒店员工讨回工资后,员工们为了感谢,买来红牛饮料塞到她手里,陈美杏坚持让他们将饮料退还给商店。第二天,几个员工代表来到陈美杏的办公室,送上一面“热心为民,高效清廉”的锦旗。如今,在陈美杏办公室的角落里,叠起的锦旗足有1米多高。每一面锦旗背后,都有一个追薪路上的动人故事,很多故事都会勾起陈美杏的泪水。她说:“我好怕有人送锦旗来,我总是劝他们好不容易追回了工资就不要再破费钱了……”
许多拿回欠薪的农民工想从工资中抽出一点,向陈美杏表达感谢,都被她谢绝了。陈美杏劝道:“你们挣一点钱不容易。真要感激我,就用这钱买点好吃的带回家!”
陈美杏时常遇到多个工地同时发生集体讨薪事件,她不得不一天奔波于多个工地之间,顾不上吃饭,休息。每个案件都要反复走访,取证,安抚,协调,争执,再协调……等事态平息,她早已疲惫不堪。陈美杏在动完急性阑尾炎手术后的第三天,接到发生农民工群体讨薪事件的电话,她不顾家人和医生的劝阻,拔下输液针头,拖着病体来到纠纷现场协调。由于协调时间过长,陈美杏差点体力不支晕过去,在场的很多人感动得泪眼婆娑。
柔情:扶助孤残胜似亲人
陈美杏心系农民工,她深深明白,很多人即便拿到被拖欠的工资,生活依然困难。在帮助农民工讨回欠薪之后,陈美杏依然关注着他们的生活,面对孤寡残疾人士,她会毫不犹豫地伸出援助之手。她不仅是无数个农民工兄弟的好“大姐”,还是孤儿的“妈妈”、外地打工妹的“大姑”、老奶奶比闺女还亲的亲人、残疾夫妻生命中最重要的人……她用大爱柔情,焐热了一个又一个曾经阴冷灰暗的百姓人生。她与无数个他们之间并无血缘关系,却胜似亲人。
早在陈美杏工作不久的一个7月中旬,一对兄弟从河南老家到百色打工,遇上无德老板,拿到手的500元工钱竟全是假钞。理论无果后,身无分文的兄弟俩心灰意冷,听说江南区监察大队的陈美杏或许能帮上忙,便一路打听找来了。几天时间里他们靠采摘野果,挖路边庄稼地里的红薯、瓜果充饥。了解情况后,陈美杏立刻联系民政局、救助站等相关单位。她开车将兄弟俩送去救助站,并掏出100元钱给他们解决燃眉之急。兄弟俩的遭遇随即被媒体报道出来,南宁一家企业表示,两人可以长期在自己的企业工作。
此后的一段日子,陈美杏一直关注着两兄弟的生活。他们挣了一些钱后决定回老家。踏上返家列车之前,兄弟俩专程来和陈美杏道别:“在我们最困难时你伸出了援手,我们兄弟俩一辈子也不会忘记。陈姐,谢谢你!”看着兄弟俩安然归家,陈美杏这才放下心来。
19年前,陈美杏在广西百色从一位朋友那里听说,当时13岁的杨秀珍和11岁的杨秀才兄弟因为年幼丧父,聋哑母亲走失,生活凄苦,连一身像样的衣服也没有。回到南宁,陈美杏始终惦记着这一对素未谋面的兄弟。第二天,她给哥俩寄去一封信,邀请两个孩子来南宁,信里还夹了200元钱。几天后便是暑假,兄弟俩搭车到南宁。初见兄弟俩,陈美杏说:“孩子,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妈妈了。”从那一天起,这对苦命的孤儿第一次有了家的概念。陈美杏给两个孩子在南宁找学校上学,鼓励他们认真读书。成年后的兄弟俩到广东闯荡,自食其力,他们早已把陈妈妈当成了亲妈妈。
陈美杏说:“我就是看不得别人有困难。只要是进入我的视线,我一定要管。”很多人的命运,就在她伸出手的瞬间悄然改变。
日日奔波在助人的路上,自己的母亲年老耳背,陈美杏却因工作繁忙不能悉心照顾,母女同住一屋却经常1星期也见不到一次面。陈美杏的母亲说:“我试过一天给她打20个电话,总是占线。有时,我都睡了好几觉,她才回到家,倒在沙发上就睡着了,脸都不洗。我心疼啊!”春节前夕,在广东工作的女儿回来过年,看到妈妈这么忙,劝道:“那么拼命干什么,当心身体!”陈美杏却总说:“再过几年,我就该退休了,我想多为农民工办点实事,多做一件是一件。”
工作和家庭,陈美杏尽量平衡,然而,还是有所亏欠。但一想到农民工迫切的眼神,她就觉得自己的牺牲不算什么。为他们付出,值!
多年来,厚厚的50本笔记本记录了陈美杏讨薪之路的足迹,她赴汤蹈火,义无反顾,换来为18万农民工追回4亿多元欠薪、化解数千起纠纷零差错的成果。如今,陈美杏已获得包括“全国劳模”、“全国三八红旗手”、“全国先进工作者”在内的诸多称号,还入选了“中国好人榜”。
面对荣誉,陈美杏非常淡定:“这些都无所谓,我最在意的是尽自己一份力量,创造更好的劳动环境,为农民工兄弟多做一些实事!”她认为只有强化农民工的维权意识,才能压缩欠薪行为的生存空间。无论在工地、讨薪现场,还是在办公室,陈美杏总不忘给农民工兄弟“上课”。她说:“我最希望的,就是教会农民工兄弟保护好自己的合法权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