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跟沈醉、杜聿明、杜建时、皇帝溥仪等人一起参加劳动,干活、吃饭、休息总是集体活动。
有一天劳动完,沈醉提议去新街口吃羊肉泡馍。我们几个人出门,只有皇帝动作最慢,一会儿衣服忘了,一会儿烟盒丢了,大家等了一阵,然后一起去坐七路公共汽车。我们一个挨着一个上车,忽然一个年轻的冒失鬼从车上使劲地一推,我和沈醉、皇帝都被推下车,摔倒在路上。我的手提包里老爱装些毛线活,毛线球掉在车上,我说:“别关门!我的毛线在上边……”
司机哪里听得到,车开走了,毛线拉了好长。这时沈醉已爬起来,可是皇帝坐在地上不起来,仰着脸伸出双手,沈醉便伸出双手把皇帝扶起来:“老溥哇!看看女同志都爬起来了,你这个男子汉,伸着双手像个小孩子,乖乖呀……看你这一屁股土,快把灰打掉吧!”说着沈醉帮皇帝打灰,皇帝就双手垂下一动也不动,让沈醉帮他打灰。沈醉帮他打干净了,大家笑了笑。
因为丢了一团毛线在公共汽车上,我心情很坏,便对皇帝说:“老溥你有时还带着封建专制的旧习。看看你那依赖性,摔倒了就赶快爬起来,怎么还在等人拉你?你起慢了,我眼看着一团毛线被汽车拉走了!真是倒霉!”
皇帝有些不高兴,赌着气说:“一团毛线算什么,我赔你行吧?别说这难听的话,那些老话都过去了,现在我是新人。”
我看皇帝真生气了,感觉到有些失口,便向皇帝道歉:“打人别打脸,骂人别揭短。我不该说那些老话,以后保证不再说了,请原谅。”
皇帝反而向我点头哈腰说:“我是太不努力,太不要强了,依赖性大……”
这时有人大声喊:“快!集合了……”
汽车又来了,还得上车,皇帝呆呆的,沈醉赶紧走近他,用手拉住他小声说:“咱们拉着手好吧?”皇帝笑笑点头,感到有了依靠和温暖,又排队上车了。